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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发表时间: 2025-06-11 18:06:52

第一章:药香惊旧梦

春寒裹着最后一场雪粒扑在百草轩的竹帘上,发出沙沙轻响。苏挽月握着紫木药杵的手顿在半空,腕间银镯滑落半寸,磕在青瓷药臼边缘,荡开一圈细碎的回音。

“姑娘,那马蹄声……又往咱们这儿来了。”小药童阿杏踮着脚扒着窗缝,马尾辫上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,“跟前六次一个时辰,准得像刻漏似的。”

药臼里的朱砂被碾得细如血粉,苏挽月垂下眼睫,长睫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她数着檐角冰棱滴落的水声,从第一声到第七声时,那串沉稳的马蹄声恰在门前停住。

“吱呀——”旧木门被推开的刹那,一股混着龙涎香的雪气卷了进来。苏挽月握着药杵的指节骤然泛白,余光里掠过玄色衣摆上金线绣的蟒纹,像极了前世宫墙下蜿蜒的暗渠。

“苏姑娘,”来人声音低沉如松涛漫过寒潭,“本宫的心悸之症,今日似乎又重了些。”

她缓缓转身,竹帘缝隙漏下的天光恰好落在来人脸上。萧承煜身着常服,玄色锦袍领口缀着雪白狐裘,乌发用玉冠松松束着,唯有那双眼睛,深不见底的墨色里凝着她读不懂的沉郁。他身后的侍卫捧着嵌金药箱,箱角的铜扣在光线下晃出冷芒。

“殿下请坐。”苏挽月垂下眼帘,引他至内侧软榻。药炉上煨着的艾草散出淡淡烟气,她伸手去取脉枕时,袖中滑落半片干枯的桃花——那是三年前在西戎大营,被战火炙烤成焦褐色的花瓣。

萧承煜的手指搭上脉枕的瞬间,苏挽月指尖微颤。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,却意外温热。她默数着脉搏跳动的频率,沉稳有力,哪里有半分心悸之象。

“脉象平和,”她收回手,从药柜取了几味宁神的药材,“殿下许是近日操劳,只需用些茯神、远志便可。”

“是吗?”萧承煜忽然抬手,指尖擦过她鬓边碎发,停在眼角那颗浅褐色的泪痣上,“可本宫每次见了苏姑娘,这心便如擂鼓,连太医都道是怪症。”

他的指尖带着龙涎香的暖意,轻轻摩挲着那颗痣。苏挽月猛地一颤,像被针扎般后退半步,撞在身后的药柜上,几味药材簌簌落下。

“殿下请自重。”她攥紧袖口的桃花残瓣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。眼前这张脸,与三年前城破那日重叠——他身着龙袍,亲手将斟满毒酒的玉杯递到她唇边,眸中是她至死难忘的冰冷决绝。

“阿桃……”萧承煜低唤出声,眼中翻涌的痛楚几乎要将人溺毙,“你当真认不出我了?”

苏挽月猛地抬头,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里。窗外的雪又大了些,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。她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——素色布裙,荆钗布裙,唯有眼角那颗泪痣,是前世今生都抹不去的印记。

“殿下认错人了,”她别开脸,声音冷得像檐角的冰棱,“民女苏挽月,不过是个乡野医女,从未去过京城。”

萧承煜喉头滚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。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,推开时露出一支羊脂玉簪,簪头雕着半朵含苞的桃花。

“这簪子,你还记得吗?”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那年上元节,你在灯市摔了一跤,额角磕破了,是我……”

“民女不记得了。”苏挽月猛地打断他,转身将药材包好,“殿下的药。若没别的事,民女还要制药。”

竹帘被风掀起一角,雪粒子扑在萧承煜肩头。他望着苏挽月紧绷的背影,握着玉簪的手缓缓收紧。玉簪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,像极了她当年死在他怀中时,身体逐渐变冷的温度。

“阿桃,”他轻声道,声音里带着宿命般的疲惫,“就算你忘了一切,这颗泪痣,朕不会认错。”

苏挽月背对着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药香弥漫的房间里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,混杂着前世冷宫的风声,和今生雪落的声音。

他第七次来了。带着一身龙涎香,像个执着的鬼魅,一次次叩击她用鲜血和仇恨筑起的心墙。可他不知道,这一世的苏挽月,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在灯市拽着他衣袖撒娇的西戎公主。

“殿下请回吧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,“民女的药,治不了殿下的心悸。”

萧承煜站在原地,良久,才缓缓转身。玄色衣摆在雪光中掠过竹帘,马蹄声渐远时,苏挽月才无力地靠在药柜上,咳出一口腥甜。

掌心的桃花残瓣被血染红,像极了前世他大婚那日,她在冷宫里吞下的鹤顶红。原来有些伤口,就算轮回转世,也依然会在见他的瞬间,裂开淌血。

阿杏端着热茶进来时,见她脸色苍白如纸,忙放下茶盏:“姑娘,您又咳血了?快歇歇吧,那太子殿下一看就不是善茬……”

“阿杏,”苏挽月打断她,指尖抚过眼角的泪痣,“把窗户关上吧,风大了。”
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将百草轩笼罩在一片苍茫里。药炉里的艾草还在噼啪作响,青烟袅袅升起,模糊了她眼中翻涌的恨意与……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,蚀骨的痛楚。

他是大周朝即将登基的太子,她是身负灭族之仇的遗孤。他们之间隔着的,从来不止是君臣之别,更是血海深仇。

可为什么,当他指尖抚过那颗泪痣时,她心脏的位置,会传来比当年饮下毒酒时,更剧烈的疼痛?

苏挽月闭上眼,将掌心染血的桃花残瓣碾碎。药香与血腥气在空气中交织,如同她两世纠缠不清的命运。

这一世,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。

第二章:雪夜焚心

三更梆子敲过,百草轩后院的梅枝被积雪压得吱呀作响。苏挽月吹熄烛火刚躺下,门板就被急促的拍击声震得嗡嗡作响,那力道像是要将整扇门拍碎。

“谁?”她抄起枕边的匕首,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,心跳骤然加速。这地界入夜后从无人来访,除非……

“开门……阿桃……”门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混着风雪声断断续续钻进来,“是我……”

苏挽月握匕首的手猛地一松,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响。是萧承煜。他怎么会来?还唤她“阿桃”?她踉跄着扑到门边,手指刚触到门闩就顿住——前世城破那日,他也是这样在宫门外喊她,等她打开城门,等来的却是灭族的铁骑。

“姑娘!好像是太子殿下!”阿杏披着外衣冲进来,脸色煞白,“您听这动静,怕是出事了!”

门外的拍击声渐渐弱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闷响。苏挽月咬牙拔开门闩,冷风卷着雪沫子劈头盖脸灌进来,映着廊下灯笼的光,她看见萧承煜仰躺在雪地里,玄色锦袍被血浸透,半边肩膀插着支断箭,箭羽上沾着暗紫色的黏液。

“殿下!”阿杏惊呼出声。

萧承煜听见声音,艰难地抬眼望过来,睫毛上凝着冰晶,嘴唇冻得发紫:“别……别声张……”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又重重倒下,咳出的血滴在雪地上,开出妖冶的红梅。

苏挽月深吸一口气,蹲下身探他鼻息。气息微弱,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发黑——是淬了毒的箭。她咬着牙,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:“阿杏,搭把手!”

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进内室。苏挽月踢开地上的药包,把他放倒在软榻上,顺手扯下帷帐遮挡。烛火重新燃起,照亮他苍白如纸的脸,冷汗混着血污顺着下颌滴落,浸湿了身下的锦被。

“去烧热水,多拿些干净布巾和金疮药!”苏挽月撕开他肩头的衣襟,布料粘连着皮肉,发出“嘶啦”的声响。箭头没入锁骨下方,断口处还在渗出黑血,一股腥甜的毒味弥漫开来。

她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,猛地缩回手。这温度,和前世他大婚那日,她在冷宫摸到的铜炉一样烫。那时她隔着窗纸听着外面的礼乐声,手里攥着他送的桃花簪,簪尖冰冷刺骨。

“水来了!”阿杏端着铜盆踉跄进来,“姑娘,这毒……”

“西域蛇毒。”苏挽月打断她,从药箱里翻出银簪和烈酒,“去把‘醉仙散’拿来,要快!”她将银簪在烛火上炙烤,簪尖很快变得通红。

萧承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:“阿桃……别管我……走……”他的眼睛半睁着,瞳孔里映着她的脸,却又像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。

“松开!”苏挽月想甩开他,却被他攥得更紧。他掌心的血蹭在她手背上,滚烫的触感烫得她心口发疼。这双手,曾亲手将毒酒递到她唇边,如今却在求她救命。

“三年了……”他的声音低得像呓语,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眼角的泪痣,“朕找了你三年……”他的眼神里有痛楚,有狂喜,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执拗,“他们说你死了……可朕不信……”

苏挽月的心猛地一抽。三年前城破,她被阿砚拼死救出,西戎王室满门抄斩,唯有她隐姓埋名逃到这江南小镇。这三年,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,可当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,用这样的语气说“找了你三年”时,心底那道被刻意掩埋的伤疤,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“醉仙散来了!”阿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。

苏挽月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。她用烈酒冲洗伤口,萧承煜疼得闷哼一声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腕。

“忍一下。”她将烧红的银簪刺入伤口边缘,焦糊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萧承煜浑身剧烈颤抖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出声,只是那双眼睛,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

“为什么要来?”苏挽月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“你是太子,是未来的皇帝,明明知道我是谁,明明知道……”明明知道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,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?

萧承煜忽然笑了,血沫从嘴角溢出:“因为是你啊……阿桃……”他的指尖滑到她手背上,轻轻擦去那抹血迹,“除了你,这天下……还有什么值得朕要的?”

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,扑簌簌砸在窗棂上。药炉里的艾草燃得正旺,噼啪作响,火光映在萧承煜苍白的脸上,明明灭灭。他的体温透过肌肤传来,灼热得像要将她灼伤,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,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雪夜,冷宫里只有她和那杯毒酒。

“别再说了。”苏挽月别开脸,用布巾按住伤口,“毒血要挤出来,会很疼。”

“只要是你……”萧承煜的声音越来越低,醉仙散的药力开始发作,他的眼皮渐渐沉重,“就算是疼……朕也认了……”

他的手终于松开,无力地垂在身侧。苏挽月看着他沉睡的脸,烛光勾勒出他英挺的眉骨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。这张脸,曾是她少女时代所有的憧憬,如今却成了她午夜梦回时,最清晰的噩梦。

“姑娘,他……他会不会是故意的?”阿杏小声问,“故意中箭,故意来这里……”

苏挽月沉默着替他包扎伤口。箭伤处理得很及时,毒血大多已挤出,但西域蛇毒霸道,就算保住性命,也需精心调养。她看着他肩颈处狰狞的伤口,忽然想起前世他登基那日,龙袍下若隐若现的疤痕——那是当年为救她,被刺客划伤的。
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爱吗?或许曾有过。恨吗?刻骨铭心。可现在,当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,当他用那样执拗的眼神说“找了你三年”时,她忽然分不清,这两世的纠葛,到底是命运的捉弄,还是上天对她的惩罚。

“把他安置到耳房,”苏挽月站起身,声音恢复了平静,“看好他,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。”

“姑娘,您……”

“我没事。”苏挽月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隙。风雪灌进来,吹乱了她的发丝。远处的城楼隐在风雪中,像一头沉默的巨兽。她知道,萧承煜的到来,必将打破这三年来的平静。

而她更清楚,他们之间,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爱恨。他是大周朝的储君,她是西戎的遗孤,他们的立场,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殊途同归。

雪夜漫长,烛火摇曳。苏挽月靠在窗边,看着院子里被血染红的积雪,忽然觉得,这焚心的不是雪夜,而是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。

前世他为皇位舍弃她,今生他又为她涉险而来。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?血海深仇未报,家国大恨难消,他们之间,早已隔着万水千山,再也回不去了。

只是为什么,当他指尖抚过她泪痣的时候,当他说“除了你,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朕要”的时候,她心底那片早已冰封的角落,会隐隐传来碎裂的声音?

苏挽月闭上眼,任由冰冷的风雪扑在脸上。或许,从她再次遇见他的那一刻起,这两世的桃花劫,就已经注定了要将她焚成灰烬。

第三章:权谋困局

五更的梆子声刚过,百草轩的门就被御林军踹开。苏挽月正在包扎萧承煜肩颈的伤口,鎏金镶玉的圣旨就被拍在药柜上,明黄的绸缎扫落了半排药罐,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。
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西戎遗孤苏挽月,私通太子,意图不轨,着即押解入宫候审。钦此。”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划破晨雾,门外的甲士按剑而立,矛尖在晨光里闪着寒芒。

萧承煜猛地坐起身,牵动伤口疼得闷哼,却一把将苏挽月护在身后:“王总管,这是何意?苏姑娘乃本宫的救命恩人!”

王总管佝偻着背,眼皮都没抬:“太子殿下,陛下在御书房候着您呢。”他身后的甲士上前两步,明晃晃的刀戟直指苏挽月。

苏挽月推开萧承煜,理了理微乱的鬓发。从他第五日赖在百草轩不走时,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。只是没想到,来得这般快,这般狠。她指尖摩挲着袖中藏的匕首,那是阿砚临走前塞给她的,刀刃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
“我跟你们走。”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唯有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微微颤动。

御书房外的铜鹤香炉飘着龙涎香,却掩不住里面溢出的怒火。苏挽月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听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,接着是皇帝雷霆般的怒喝:

“你可知罪?!”

她垂着头,看着自己映在砖面上的影子,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。三天前替萧承煜换药时,她在他伤口深处发现了西域特有的蛇毒——那毒色呈暗紫,状如蛛网,是西戎王室秘传的“牵机引”,除了王室近侍,无人知晓解法。

原来他早就知道。知道她是苏挽月,知道她是西戎公主,甚至知道阿砚会循着蛇毒的踪迹找到她。他故意中箭,故意宿在百草轩,故意将她卷入这摊浑水。

“启禀陛下,”苏挽月深吸一口气,指甲掐进掌心,“民女不知何罪之有。”

“不知?”御座上的皇帝猛地将一卷明黄奏折砸在她面前,奏折散开,露出一幅西戎地图,上面用朱砂圈着百草轩的位置,“私通敌国细作,意图打败大周!人证物证俱在,你还敢狡辩?”

苏挽月抬眼,看见萧承煜跪在御座下,玄色朝服上还沾着未洗净的血渍。他背脊挺得笔直,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她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发冠上,镀出冰冷的金边,像极了前世他登基时那顶沉重的皇冠。

“陛下明鉴,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,“民女乃一介医女,只为太子殿下治伤。所谓‘敌国细作’,纯属诬陷。”

“诬陷?”皇帝冷笑一声,拍案而起,“太子为你彻夜不归,京中流言四起!你以为朕不知道,你父亲当年通敌叛国,害得数十万大周将士埋骨疆场吗?”

“我父亲是冤枉的!”苏挽月猛地抬头,眼中燃起怒火,“那是奸人陷害,陛下岂能听信一面之词——”

“住口!”萧承煜突然打断她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阿桃……苏姑娘,不得对陛下无礼!”他终于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的痛楚,像极了雪夜那晚他沉睡时蹙起的眉头。

苏挽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原来如此。他不是不知道,他是早就计划好了。用她的身份做饵,引幕后黑手现身,顺便……清理掉他登基路上的障碍。毕竟,一个与敌国遗孤有染的太子,如何服众?

“儿臣恳请父皇开恩,”萧承煜叩首在地,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,“苏姑娘医术高明,当年曾救过儿臣性命……求父皇念在她并无实际恶行,从轻发落……”

“从轻发落?”皇帝气得浑身发抖,抓起案上的玉镇纸就砸过去,擦着萧承煜的耳边砸在柱子上,碎成两半,“她是西戎余孽!留着她,就是留着一把刺向大周的刀!你还要为她求情?!”

萧承煜猛地抬头,眼中布满血丝:“她不是!她是阿桃!是……”他猛地顿住,喉结滚动,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,“是儿臣的救命恩人。”

苏挽月看着他挣扎的模样,忽然觉得无比可笑。前世他用一杯毒酒结束了他们的情分,今生他又用一场权谋将她推入深渊。权力真是个好东西,能让昔日的温情化作利刃,能让深爱的人变成棋子。

“陛下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民女有一言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皇帝怒视着她:“讲!”

“太子殿下肩上的伤,”苏挽月缓缓道,目光扫过萧承煜骤然绷紧的背脊,“中箭之处,恰好避开了所有大血管,甚至连骨膜都未伤及。而箭上所淬之毒,乃是西戎王室秘传的‘牵机引’,此毒发作缓慢,却能在伤口处留下独特的紫色纹路——敢问陛下,寻常刺客,怎会用此等稀罕毒物,又怎会拿捏得如此精准,只让太子殿下受皮肉之苦,而不伤性命?”

大殿内瞬间寂静无声。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,目光锐利地射向萧承煜。萧承煜跪在原地,双手紧紧攥着朝服下摆,指节泛白,却始终没有抬头。

“你……你这是血口喷人!”王总管尖声叫道,“分明是你这妖女用毒陷害太子殿下!”

“是不是血口喷人,陛下派人查验便知。”苏挽月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翻涌的恨意,“民女只想问太子殿下一句——”

她抬起头,目光穿过大殿,直直落在萧承煜身上:“那日雪夜,您说找了民女三年,是真心,还是……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?”

萧承煜的肩膀猛地一颤,终于抬起头。他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口深潭,有痛楚,有愧疚,还有一丝被戳破阴谋的狼狈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闭上眼,吐出几个字:

“父皇,儿臣……知错了。”

苏挽月的心彻底凉了。原来连辩解都懒得做了。也好,这样她就不用再自欺欺人。

“好!好一个知错了!”皇帝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萧承煜,又指着苏挽月,“来人!将苏挽月打入天牢,严加看管,择日处斩!”

“陛下——!”萧承煜猛地抬头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慌。

“退下!”皇帝厉声喝道,“从今日起,太子禁足东宫,没有朕的旨意,不得外出半步!”

甲士上前,冰冷的锁链套上苏挽月的手腕。她被强行拖起,经过萧承煜身边时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和雪夜那晚一模一样。

她顿住脚步,侧头看他。他也正看着她,眼中是翻江倒海的痛楚,像极了前世冷宫那夜,他看着她咽下毒酒时的模样。只是这一次,他没有递上毒酒,而是亲手将她推入了地狱。

“太子殿下,”苏挽月忽然笑了,声音轻得像风,“您看,这一次,不用您动手,我自己就走进来了。”

萧承煜猛地闭上眼,一滴泪从眼角滑落,砸在金砖上,悄无声息。他攥着龙案边缘的手青筋暴起,指缝间渗出鲜血,染红了明黄的桌布。

苏挽月被拖出御书房时,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。她眯起眼,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,忽然觉得无比轻松。原来当一切真相揭开,爱恨都化作尘埃时,心反而不会再疼了。

天牢的门在身后轰然关上,隔绝了最后一丝阳光。苏挽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听着远处传来的钟鼓之声——那是太子即将登基的预兆。

也好。她想。就这样吧。反正从城破那日起,她的命就已经是捡来的了。只是可惜了阿砚,还在江南等着她回去。

她蜷缩在草席上,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眼角的泪痣。黑暗中,她仿佛又看见雪夜那晚,萧承煜血污的指尖抚过这里,轻声说:“阿桃,朕找了你整整三年。”

如今想来,那不是深情,而是权谋。他找到了他的棋子,也布好了他的棋局。只是可惜,这枚棋子,不想再任他摆布了。

苏挽月闭上眼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天牢虽冷,却也清净。至少在这里,她可以不再面对那张让她爱恨交织的脸,可以好好想想,该如何了结这两世的恩怨。

而此刻的东宫,萧承煜站在窗前,望着天牢的方向,手中紧紧攥着那支羊脂玉簪。簪头的桃花冰冷刺骨,像极了苏挽月最后看他时,眼中那片死寂的寒潭。

“阿桃……”他低声呢喃,泪水终于汹涌而出,“对不起……”

只是这声对不起,隔着重重宫墙,隔着天牢的铁门,她再也听不到了。而他也终于明白,在权力的漩涡中,他终究是放不下那把龙椅,也终究是……握不住她。

第四章:嫁衣灼心

天牢的石壁渗着千年不化的寒气,像无数根细针往苏挽月骨头缝里钻。她蜷缩在发霉的草席上,铁链哗啦作响,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蝙蝠。远处传来隐约的编钟鸣响,一声接一声,敲在她心口上,震得耳膜嗡嗡发疼。

今日是萧承煜登基大典。

她扯了扯身上破烂的囚衣,露出手腕上一道旧疤——那是三年前城破时,阿砚背着她翻墙,被守城士兵砍的。那时他说:“公主,别怕,阿砚带您回家。”可家早就没了,父亲被指通敌叛国,满门抄斩,唯有她和阿砚逃出生天。
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更鼓敲了九下,礼乐声陡然变得激昂。苏挽月闭上眼,想象着金銮殿上萧承煜身着龙袍的模样。他终究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天下,用她的命,铺就了他的登基之路。也好,这样也好,从此两不相欠。

“哐当——!”远处突然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,接着是狱卒惊恐的尖叫:“有刺客!护驾——!”

苏挽月猛地睁开眼,心脏狂跳起来。刺客?谁会来天牢救她?

混乱的脚步声和刀剑碰撞声越来越近,火光透过牢门的缝隙照进来,映出晃动的人影。她攥紧了藏在草席下的碎瓷片,就算是死,也不能再任人摆布。

“嘭——!”牢门被一脚踹开,风雪卷着血腥气灌了进来。火光中,一道青衫身影逆光而立,手中长刀还在滴血,刀刃反射的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——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,就算化成灰,她也认得!

“阿砚?”苏挽月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

阿砚扔掉长刀,几步冲过来,一把将她抱进怀里。他身上的寒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,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。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,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激动。

“公主,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捧起她的脸,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,“我来晚了。”

他的指尖带着厚厚的茧,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,蹭在她脸上有点疼,却让她哭得更凶。三年了,整整三年,她以为他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,没想到他还活着,还来救她了。

“跟我走。”阿砚不再多言,掏出钥匙打开她身上的铁链。铁链落地的瞬间,外面传来大批甲士的呐喊声。

“快!往这边追!刺客在天牢!”

阿砚将苏挽月护在身后,重新捡起长刀:“紧跟着我,别松手。”

两人冲出牢房,外面的厮杀正酣。阿砚带来的人不多,却个个都是精锐,刀光剑影中,不断有人倒下。苏挽月紧紧抓着阿砚的衣角,跟着他在迷宫般的天牢里穿梭。

“阿砚,你怎么知道……”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,又怎么敢来劫狱。

“我一直在找你,”阿砚头也不回,声音沉稳有力,“从你在百草轩出现的第一天起,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
苏挽月猛地一怔。原来他早就知道了?那他为什么不早来找她?

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,阿砚低声道:“我知道萧承煜在算计你,我在等一个机会,一个能带你彻底离开的机会。”

说话间,前方突然涌出大批御林军,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,直指阿砚:“刺客休走!拿下他们!”

阿砚将苏挽月推到一根石柱后:“躲好!”随即提刀迎了上去。刀光枪影交错,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欲聋。苏挽月躲在石柱后,看着阿砚矫健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,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凌厉的杀气,可她却注意到,他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缓,左肩的衣服隐隐渗出血迹。

是旧伤吗?还是……

“放箭!”将领一声令下,数十支利箭破空而来,直指阿砚后心。

“阿砚小心!”苏挽月失声尖叫。

阿砚闻声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惶,下意识地转身想挡在苏挽月面前。可箭雨太快了,眼看就要射中他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猛地将身体一侧,用右肩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箭矢。

“噗——”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,箭头从后背透出,滴下的血落在雪地上,开出妖冶的花。

“阿砚!”苏挽月疯了一样冲过去,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
阿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却强撑着对她笑了笑,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:“哭什么……我没事……”他想拔出肩上的箭,却疼得闷哼一声,冷汗立刻浸湿了额发。

“别碰!”苏挽月按住他的手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“我们走,我们这就走!”

“想走?没那么容易!”将领提着长枪冲了过来。

阿砚眼神一凛,将苏挽月护在身后,用未受伤的左手握住刀柄,摆出防御的姿势。可他毕竟受了重伤,动作明显慢了下来,很快就被御林军包围。

“阿砚,你先走!”苏挽月哭喊着,“别管我了!”

“我说过,”阿砚的声音有些虚弱,却异常坚定,“这次,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。”

就在这时,远处突然传来更激烈的厮杀声,似乎有另一拨人冲了进来。御林军一阵混乱,阵型被撕开一个口子。

“是我们的人!”阿砚的手下大喊,“快走,将军!”

阿砚不再犹豫,一把将苏挽月打横抱起,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包围。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,可苏挽月能清楚地感觉到,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无力,温热的血液不断滴在她手背上。

“阿砚,你撑住!”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,“我们马上就出去了!”

阿砚没有回答,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。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,呼吸越来越微弱。

不知跑了多久,眼前终于出现了城门的轮廓。城外风雪更大,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暗处,车夫见到他们,立刻喊道:“将军,上车!”

阿砚将苏挽月塞进马车,自己却踉跄着靠在车辕上,脸色白得像纸。

“阿砚!”苏挽月想下车扶他,却被他摆手制止。

“走……”他对车夫喊道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带她走,走得越远越好……”

马车缓缓启动,苏挽月掀开窗帘,看着阿砚的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小。他靠在车辕上,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,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。那笑容,像极了当年在西戎大营,他替她偷来糖葫芦时,那种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的笑。

“阿砚——!”苏挽月放声大哭,伸出手想抓住什么,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风雪。

马车越走越远,皇城的轮廓渐渐消失在风雪中。远处,隐约还能听到登基大典的礼乐声,那声音曾经象征着萧承煜的荣耀,如今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心上。

她低头看着手背上的血迹,已经有些发凉了。阿砚为了救她,又一次受了重伤。而她呢?除了哭,还能做什么?

马车里很暗,只有车轮碾过雪地的声音,单调而沉重。苏挽月蜷缩在角落,想起很多年前,她还是西戎公主的时候,阿砚是她的贴身暗卫。那时她总爱捉弄他,让他去偷侍卫的点心,去摘最高的那朵花。而他总是默默照做,从不抱怨。

有一次,她问他:“阿砚,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
他低着头,声音很轻:“因为你是公主,是我要守护的人。”

可现在,她不再是公主了,他却依然用生命守护着她。

苏挽月捂住脸,无声地痛哭起来。她失去了家,失去了亲人,差点失去了生命,如今又让阿砚为她重伤。这两世的纠葛,什么时候才是尽头?

马车在一个破庙前停下,车夫说:“姑娘,这里暂时安全了,我去请大夫。”

苏挽月点点头,推开车门。冷风扑面而来,她打了个寒颤,却顾不上寒冷,冲进破庙。

阿砚躺在稻草上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。肩上的箭已经被拔出,伤口处还在渗血。

“阿砚,阿砚你醒醒!”苏挽月跪在他身边,轻轻摇晃着他。

阿砚缓缓睁开眼,看到是她,虚弱地笑了笑:“我没事……别哭……”

“还说没事!”苏挽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,“你都流了多少血了!”

她解开他的衣服,想帮他包扎伤口,却看到他胸口纵横交错的疤痕,有些是新的,有些是旧的。每一道疤痕,都像是在诉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。

“阿砚,”苏挽月的声音哽咽了,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
阿砚伸出手,想抚摸她的脸,却因为力气不够而垂落。他看着她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:“因为……你是阿桃啊……”

你是阿桃啊……

简单的五个字,却像一道暖流,瞬间涌遍苏挽月的全身。是啊,她是阿桃,不是什么西戎公主,也不是谁的棋子,她只是阿桃。

她握住阿砚冰冷的手,放在自己的脸颊上:“阿砚,你撑住,大夫马上就来了,你不会有事的,我不准你有事!”

阿砚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似乎想说什么,却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,嘴角还保持着那抹温柔的笑意。

苏挽月守在他身边,紧紧握着他的手,一遍遍地祈祷。破庙外风雪呼啸,庙内却异常安静,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和阿砚微弱的心跳声。

她看着阿砚苍白的脸,想起了前世萧承煜递给她的那杯毒酒,想起了今生他在御书房里那声“知错了”。原来真正的爱,不是甜言蜜语,也不是权势地位,而是在你最危难的时候,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你的人。

阿砚做到了。

苏挽月低下头,轻轻吻了吻阿砚的手背。眼泪滴在他手背上,冰凉的,却带着滚烫的温度。

“阿砚,”她轻声说,“这一世,换我来守护你。”

远处,皇城的礼乐声终于渐渐平息。萧承煜已经登基为帝,开启了他的时代。而属于苏挽月的时代,才刚刚开始。这一次,她不会再被命运左右,她要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,就算前路坎坷,她也要和阿砚一起走下去。

因为她知道,只有在阿砚身边,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,才能摆脱那两世桃花带来的灼心之痛。

第五章:黄泉碧落

三月的江南水乡,正是杏花微雨的时节。乌篷船晃悠悠地漂在青碧的河面上,苏挽月坐在船头,指尖划过水面,荡开一圈圈涟漪。阿砚蹲在船尾修补渔网,春日的阳光落在他肩上,将那道狰狞的疤痕照得清晰——那是天牢劫狱时,利箭穿透肩胛留下的印记。

“阿桃,来吃鱼。”阿砚举起烤得金黄的鲫鱼,鱼尾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,“今天运气好,网到了肥美的鳜鱼,晚上给你做松鼠鳜鱼。”

他笑得眉眼弯弯,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,像极了当年在西戎大营,偷偷给她藏糖糕的少年。只是如今,他眼底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,鬓角也添了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。

苏挽月接过烤鱼,热气混着焦香扑面而来。她咬了一口,鱼肉鲜嫩多汁,带着河水的清甜。这三个月,他们隐居在这江南小镇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过着最简单的生活。没有宫廷的尔虞我诈,没有灭族的血海深仇,只有眼前这个男人,用他的体温和笑容,一点点暖化她冰封的心。

“慢点吃,烫。”阿砚放下渔网,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,指尖触到她皮肤时,微微有些粗糙,却带着让她安心的温度。

苏挽月抬眼看他,阳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。她忽然想起天牢里,他浑身是血却依旧抱着她冲出重围的模样,想起破庙里,他昏迷时还紧握着她的手,喃喃叫着“阿桃”。

“阿砚,”她轻声开口,“谢谢你。”

阿砚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“谢我什么?谢我带你逃出来,还是谢我天天给你烤鱼?”

“都谢。”苏挽月看着他,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,“谢谢你……从来没有放弃我。”

阿砚的眼神一暖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:“傻瓜,我说过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河面上吹来一阵风,卷起漫天的杏花雨。粉白色的花瓣落在苏挽月的发间,落在阿砚的渔网里,也落在不远处的官道上。

“哒哒——哒哒——”

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河面的宁静。苏挽月握着烤鱼的手猛地一紧,那熟悉的马蹄声,敲在她心上,让她瞬间想起了百草轩外,萧承煜第七次来访时的情景。

阿砚立刻站起身,将苏挽月护在身后,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,警惕地望向官道方向。

一队玄衣卫疾驰而过,为首之人身着明黄常服,腰束玉带,正是当今的圣上——萧承煜。他勒住缰绳,胯下的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,扬起一片尘土。

四目相对。

隔着重重花影,隔着悠悠河水,苏挽月清晰地看到萧承煜眼中的震惊与痛楚。他瘦了很多,龙袍穿在他身上,显得有些空荡荡的,唯有那双眼睛,依旧深邃如潭,此刻却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。

他怎么会找到这里?

苏挽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躲在阿砚身后。阿砚的身体很稳,像一座山,给她足够的安全感。

萧承煜的目光越过阿砚,落在苏挽月发间的杏花上,落在她手中的烤鱼上,最后,定格在她眼角那颗熟悉的泪痣上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。

“陛下,此地偏僻,恐有刺客埋伏,还是速速回宫吧。”身边的侍卫长低声提醒。

萧承煜没有理会,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挽月,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。他找到了她,终于找到她了。这三个月,他派了无数人搜寻,几乎翻遍了整个江南,没想到她竟然藏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镇,和那个暗卫过着……这样平静的生活。

他看见她笑了,笑得那样温柔,那样真切,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释然。而那份笑容,不是给他的,是给身边那个男人的。

心口猛地一阵刺痛,比当年在御书房看着她被拖走时,还要疼。他得到了天下,坐上了龙椅,却失去了唯一想要的人。原来权力真的握不住她,就算他是皇帝,也留不住一个心已远走的人。

“阿桃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,轻声唤出那个名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苏挽月身体一僵,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。那是一块素白的锦帕,帕角绣着半枝桃花,是前世他送她的定情信物。这三个月,她一直带在身边,不是因为留恋,而是为了提醒自己,那段爱恨交织的过往,是多么的灼心。

阿砚感觉到她的颤抖,伸手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,让她渐渐平静下来。她抬起头,迎上萧承煜的目光,眼中没有恨,也没有爱,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。

“陛下认错人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坚定,“民女姓苏,名挽月,只是个普通的渔妇,不认识什么‘阿桃’。”

萧承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。他看着她陌生的眼神,看着她身边男人紧握她的手,终于明白,有些东西,一旦错过,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。

“陛下,请回吧。”阿砚开口,声音沉稳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,“我家娘子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

萧承煜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,看着苏挽月依偎在阿砚身边的模样,心中最后一点奢望也彻底破灭了。他知道,他永远失去她了。在他选择权力的那一刻,在他亲手将她推入天牢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抓住她的机会。

“好……好一个不认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,“是朕……认错人了。”

他猛地勒转马头,不再看苏挽月一眼,声音冰冷地对侍卫长说:“回宫。”

“驾——!”

马蹄声再次响起,这一次,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,越去越远,最终消失在杏花深处。

苏挽月看着那抹明黄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,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,几乎站立不稳。阿砚连忙扶住她,将她揽入怀中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他轻声安慰,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
苏挽月靠在他怀里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不是为萧承煜,而是为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,为自己终于放下的执念。

她抬起手,看着手中的素帕,帕角的桃花依旧鲜艳,却像是褪色了一般,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她想起前世冷宫里的毒酒,想起今生天牢里的绝望,想起萧承煜两次看着她走向死亡时眼中的痛楚——那痛楚是真的,可他的选择,也是真的。

“阿砚,”她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,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阿砚帮她擦去眼泪,眼神温柔。

苏挽月深吸一口气,将手中的素帕轻轻抛入河中。锦帕落在水面上,像一片凋零的花瓣,随着潺潺的流水,缓缓漂向远方,最终消失在视野里。

前世的桃花误,今生的黄泉碧落,都随着这块帕子,沉入了河底。

阿砚牵着她的手,扶着她走进船舱。乌篷船再次缓缓前行,破开平静的水面,留下一道浅浅的波纹。

船舱里很温暖,阿砚早已铺好了柔软的被褥。苏挽月靠在窗边,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,杏花雨还在飘落,落在青石板路上,落在白墙黛瓦上,也落在她和阿砚的身上。

阿砚坐在她身边,拿起她的手,轻轻放在唇边吻了一下。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。

“阿桃,”他看着她,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,“以后,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了。”

苏挽月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像雨后的阳光,明媚而温暖,照亮了整个船舱。
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将头轻轻靠在阿砚的肩上,“我知道。”

窗外,杏花依旧纷飞,河水依旧潺潺。远处的官道上,早已没有了那队玄衣卫的身影。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,终究是她生命中的过客,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,在爱情与权力的漩涡中,永远失去了抓住她的机会。

而她,终于在历经两世的磨难后,握住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暖。身边这个男人,用生命守护了她两世,如今,他们终于可以远离尘世的喧嚣,在这江南水乡,过上平静而幸福的生活。

黄泉碧落,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。

船尾,阿砚修补好的渔网在水中轻轻晃动,像一张温柔的网,网住了他们未来的岁月,也网住了这两世桃花过后,终于到来的宁静与圆满。

【全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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