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诀别之箭
“你走吧。”蓝衣少女背对着我。
逆着光,我努力想看清她,却被太阳刺的睁不开眼,泪水盈满眼眶,逐渐看不清。
“云归…”我开口唤眼前的人。
破空的箭声划破天际。
苏云归不再犹豫:“走!”
说完脚尖用力一点,身子飞跃而起,走了。
泪水终是落下。
我看了一眼远去人的背影,向她相反方向走了。
我想着,这次不是她向我道歉,我再也不会原谅她。
可惜,我没等来她,我等来的是杀手毫不留情刺向我的剑。
好痛,真的好痛,我知道我要死了,但是在这种时候,我居然还想着那个人。明明在刚才,她还叫我走,这下真的再也不见了。
可能是对将死之人的最后奖赏,我好像看到她了,她还在唤我的名字,是来向我道歉的吗,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回应了。
2 花下遗音
好黑,死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吗?
“燕衔,你喜欢的花,我会帮你照看好的,等我死了,我们就一起葬在这里。”
不远处传来声音。
虽然听闻听觉是人死去最后丧失的五感,但是居然能保留这么久吗?
声音一直没有间断,我也便认出这是苏云归的声音。
她应该知道我死了吧,她不是嫌我麻烦吗?还要照看我的芍药,这下又给她添麻烦了。
心里酸酸涩涩的。
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突然感觉头被摸了一下。
我被吓的一激灵,死人还能被摸头?
“这株长得最好,是因为你就葬在下面吗?”苏云归的声音又传来。
“什么?”
3 芍药重生
我用我的小脑袋瓜想了很久,得出一个结论,自己变成了一株芍药。
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结论。
随后又振作起来,我看了太多话本子消遣时光,这种类型也看过不少。
现在的我只是一朵小花,我什么都不要想,什么都不要干,我只要晒太阳喝水就好了。
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苏云归的声音。
奇怪,以前她有这么话多吗?
印象里当了小主之后,苏云归就变得沉默寡言,每天就在出任务。
以前我们还能一起出任务,但是她成为我的上司之后,她就不带我一起了,我就变得无所事事,因为她不给我派任务。
我给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份,租了个宅子。
我好像过上了“正常人”的生活。
那是小时候的我梦寐以求的,我想像普通小孩那样,诞生在正常的家庭之中,享受父母的宠爱,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。再不济也不用天天被关在集中营,每天就是学习杀人。
但我所希望的,不是我一个人。
我想和苏云归一起。
在集中营的日子很难熬,我本就不是个心性坚定的人,已经在幻想自己来世投个好胎了。
但是苏云归让我活了下来,她在别的孩子手中将我救下来。
我问她为什么,她说因为我很像她妹妹,她之前没能救她妹妹,这一次她要救下来。
后来我才知道,大家都是孤儿,哪来的妹妹?
不过我没再问她原因。
“我还有点事要处理,明天再来看你,燕衔。”
感觉到头又被摸了下。
我有点恼,但我只是一株芍药,我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在原地忿忿不平。
“可恶的云归,等我出去要你好看。”我在心里想着,但是我也知道,我出不去,我要是出去算什么,芍药精。
等苏云归走后,耳边又传来细碎的声音,听不真切。
我这院子活着的时候没人来,死了有这么热闹吗?
我努力去分辨声音。
“大王大王,芍药大王!您今天怎么不理我们呀?”
“芍药还有大王?”我下意识脱口问道。
“大王大王,大王有回应了!”
“是在叫我吗?”我尝试开口。
“对呀大王,您不记得我们了吗?好像听说人类是会失忆的,我们芍药精也会失忆吗?”
“芍药精,真是啊??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,没说真要当啊。”我在心里默默吐槽。
“我们是芍药精,怎么没见着有人化形?”我试探着开口。
“哎呀看来大王真失忆了,您前两天不是准备要化形了?那个可恶的人类,把我们翻得天翻地覆,然后把主人埋进去了!”芍药叽叽喳喳地说着。
我仔细搜寻记忆,确实很混乱,有我的,还有所谓的芍药大王的。
在芍药大王视角,苏云归把我埋进去之后一直没走,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,也没有动静。
蓦然有一滴水滴落下来,滴在芍药大王身上。
“雨怎么会是温热的呢?”
因为不是雨,是苏云归的泪。
她是在意我的吧,不然为什么要为了我哭呢?那又为什么要说让我伤心的话,让我走呢?
我有点想不明白,我归结为我现在是芍药,芍药不会思考问题。
继续搜寻芍药大王的记忆,发现原来我现在附身在这都是因为芍药大王让位,她感谢我养育她们一大家,让我有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。
我感叹万物皆有灵,也接受了自己是芍药大王的身份,要去照顾这一大家子。
如芍药所言,芍药大王确实是可以化形了,如果不是苏云归打断,现在我院子里已经没有这一株漂亮的芍药了。
是夜,院子很安静。芍药们都歇下了。
我迷迷糊糊间竟也睡着了。
我是被苏云归吵醒的,她现在很话唠。
奇怪的是苏云归一来,我就听不到芍药讲话了。昨天没发觉,但是今天觉得不对劲起来,芍药也是小话精,没道理这么久还不说话。
苏云归身上血腥味很重,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。
呵呵,还在出任务,还是任务最重要。我在心里冷笑,那还来我这干什么,装给谁看。
毕竟在众人眼里,我已经死了。
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心头一震。
“燕衔,是我害了你。我太天真了,当初上任暗王找到我说,只要我协助他完成那个计划,就可以放我们自由。我听信了,这几年一直四处奔波,我以为我只是差一点,差一点就可以……”苏云归又哭了。
滚烫了泪滴在我身上,原来花也有感觉的。
“他派人刺杀你,想伪造成意外,让我好死心,一直为他卖命。只是我想看着你走了再回去,没想到就亲眼看到……我还没能阻止……”她又说不出话来了。
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,原来那时候看到的真的是她。
“他有个好妹妹,我们联手,她放我自由,我帮她上位。我现在空了,我就在这里住下,我们每天都在一起。”她又开始摸我。
苏云归真的住下了。
她不再是那个冷面寡言的小主,挽起袖子,笨拙地学着照顾满园的芍药。
浇水时常常弄湿衣摆,松土时会不小心碰断细枝,引来其他芍药精们无声的抗议。
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,苏云归在的时候我也能听到芍药们说话了。
好吵,两边都很吵。
但是我没有手可以捂住自己的耳朵。
苏云归浇着水,嘴里还念念有词:“燕衔喜欢阳光,但不能太晒……这株叶子黄了,是不是水多了?……书上说芍药喜肥,该施点什么呢?”
她每天都会坐在我旁边——确切地说,是坐在埋着我的土堆旁,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。
说天气,说街市上新开的点心铺子味道不如我从前买给她的,说园子里哪只蝴蝶翅膀的花纹很特别,甚至抱怨隔壁大婶养的鸡总想飞过篱笆来啄花叶。她的话多得像换了个人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近乎讨好的温柔,填补着寂静的空气,也填补着我作为一朵花无法言说的空白。
她身上的血腥味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泥土和草叶的清新气息。只是偶尔,在深夜,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,或者听到她压抑的、几不可闻的叹息。那些瞬间,我花瓣下的意识便会轻轻颤抖。
她还是在想那些事吗?还是仅仅……在想念一个再也无法回应她的人?
“大王大王!那个可怕的人类终于不翻土啦!” 芍药们的声音在我意识里重新雀跃起来,苏云归一离开她们就开始叽叽喳喳。
“不过她今天又拔错草啦,把刚冒芽的小翠都当杂草揪了!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她对着大王你说话的样子,好温柔哦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,比之前那个总是一言不发坐着、气压低得我们都蔫了的时候好多了!”
“大王大王,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呀?”
化形……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漾开涟漪。芍药大王的记忆碎片里,确实有关于化形的本能冲动和朦胧方法。需要凝聚月华,汲取地脉灵气,最重要的是……需要强烈的情感作为引子。
我生前的情感炽烈而纯粹,死后的不甘与执念,还有苏云归那滚烫的、饱含悔恨与深情的泪水浇灌……这些,似乎都在悄然为我积蓄着力量。
我能感觉到,意识深处有什么在萌动,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越来越清晰,甚至能微微调动几片花瓣的朝向。只是这过程极其缓慢,如同冰河解冻。
4 月下凝形
日子就在苏云归的絮叨、芍药们的吵闹和我缓慢的蜕变中流淌。直到一个满月之夜。
清辉如练,洒满寂静的小院。苏云归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回屋,而是抱膝坐在我身边。
“燕衔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像怕惊扰了月光,“今天……是七夕呢。以前在集中营,听那些老嬷嬷说过,这是个祈求姻缘和重逢的日子。”她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,“我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。命运,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,或者……被别人掌握。就像我当初以为能掌控我们的未来,却把你推向了绝路。”
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但现在……我真希望那些传说都是真的。希望……希望天上真有一座鹊桥,能让我再看你一眼,哪怕只有一瞬,让我亲口告诉你……” 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,她没有说完,只是低下头,肩膀微微耸动。
就在这一刻,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汹涌的力量从根系深处奔涌而上!月光仿佛实质般涌入我的花瓣,苏云归那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、思念与祈求,像一把钥匙,猛地撞开了那扇禁锢的门!
嗡——
意识仿佛被抛向高空,又瞬间凝聚。一种奇妙的、久违的“拥有身体”的感觉席卷而来。我能“感觉”到夜风的微凉,能“闻”到泥土和月光的清冽气息,甚至能“听到”自己……不,是这具临时凝聚的形体,发出了一声极轻的、带着花香的叹息。
低头,我看到一双由朦胧月华和淡淡粉色光点勾勒出的、近乎透明的手。我的身体,正以一种虚幻的灵体形态,半跪在苏云归面前。
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猛地抬起头!
月光穿透了我半透明的身体,落在地上。但苏云归的眼睛,却死死地、难以置信地聚焦在我所在的位置。她的瞳孔骤然放大,呼吸停滞,脸上的泪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。
“燕……衔?”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带着剧烈的颤抖,仿佛怕惊散一个易碎的梦。
我看着她,这个曾经背对着我叫我离开、如今却为我哭干了眼泪的人。万般情绪堵在胸口,作为花灵的我无法言语,只能努力地,用尽此刻全部的力量,向她伸出那只由月华和思念凝聚的、半透明的手。
指尖,带着一丝微弱的、属于芍药的温凉,轻轻地、轻轻地触碰到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。
啪嗒。
一滴滚烫的泪珠,再次从她眼中滑落,滴穿了我虚幻的指尖,落在我扎根的泥土上。
刹那间,光华流转,凝聚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。月华勾勒的形体开始变得稀薄、透明,点点荧光自我身上飘散,如同无数细小的星尘。我感觉到那股支撑着我的、源自她强烈情感的力量正在急速消耗。
苏云归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巨大的恐慌。“不!别走!” 她失声喊出,本能地向前扑去,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。她的指尖穿过我最后残存的虚影,只触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。
“燕衔——!” 凄厉的呼唤划破寂静的夜空,带着绝望的回响。
我的意识如同被抽离,急速下沉,重新被拉回那株芍药的根系深处。视野被黑暗和泥土的厚重感重新占据。耳边,苏云归压抑的、崩溃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,像钝刀子割着我的心瓣。
“大王!大王你怎么样?” “吓死我们了!” “刚才那是……那是化形了吗?” 小花精们七嘴八舌的意念涌来,充满了惊惶和好奇。
我“看”着自己微微有些萎靡的花瓣,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灵力,传递出一个疲惫的意念:“……嗯,好像……是成功了一点,又失败了。太耗力气了。” 刚才那短暂的凝聚,几乎耗尽了我这些日子积累的全部灵力。
“那……那个人类看到了?” 一株芍药怯怯地问。
“……看到了。” 我心中五味杂陈。她看到了,也认出来了。可她眼中的痛苦和绝望,比之前更深了。
我本意并非如此,我只是……想回应她,想告诉她我还在,哪怕是以这种方式。却没想到,这短暂的、虚幻的相见,对她而言,竟是另一重更深的折磨——让她亲眼目睹了希望如泡影般幻灭。
苏云归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,变成了压抑的啜泣。她跪坐在原地,肩膀微微颤抖,月光照在她单薄孤寂的背影上。她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,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脚下的泥土,仿佛在确认刚才那一瞬间的真实。
“不是梦……不是梦……” 她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破碎,“燕衔……是你,对不对?你还在……你就在这里……” 她将额头抵在微凉的泥土上,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渗入。
“是我不好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” 她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悔恨,“可你……你还在看着我,是不是?你用这种方式……在惩罚我,还是在……等我?”
我无法回答。作为一株花,我只能沉默地承受着她滚烫泪水的浇灌,感受着她绝望中滋生出的那一点点微弱而顽固的希望。这希望像荆棘,缠绕着她,也刺痛着我。
接下来的日子,苏云归变得更加沉默,也更加执着。她不再只是坐在旁边絮叨,而是开始近乎疯狂地翻阅各种古籍杂谈,寻找关于精怪、灵体、奇闻异事的记载。她的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,眼神却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偏执。
“《南华异草录》……‘灵物感念至诚,或可凝形显迹’……” 她对着书卷,又看看我,眼神灼热。
“《幽明志怪》……‘月魄精华,引魂聚形’……月魄……” 她抬头望向夜空,若有所思。
“《云麓山志》……‘有奇花名唤归思,感生者执念,可通幽冥’……” 她喃喃着,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随即又黯淡下去,“归思……归思……可你不是归思花……”
她甚至尝试了一些极其笨拙甚至可笑的方法:半夜对着我念诵生涩的咒文;收集清晨的露水混入她自己的血滴在我根部;在月圆之夜在我周围摆上奇奇怪怪的石头……
“大王,她是不是……疯啦?” 一株芍药忧心忡忡地传递意念。
“她只是想……想再见到我。” 我心里酸涩难言。看着她日渐憔悴却异常明亮的眼睛,看着她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徒劳挣扎,那份酸涩里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……恐惧。
我害怕她最终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,害怕那支撑着她的希望彻底崩塌时,她会怎样。
她的每一次尝试都耗尽心力,却收效甚微。我凝聚的尝试变得愈发艰难,即使在她情绪最激烈、月光最盛的时候,也只能勉强凝聚出一片朦胧的光晕,或者一个转瞬即逝的影子轮廓。每一次的失败,都让苏云归眼中的光亮黯淡一分,那深埋的绝望便滋长一寸。
5 风雨化形
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。
狂风呼啸,吹得满园花枝乱颤,豆大的雨点噼啪砸落。苏云归不顾一切地冲进雨幕,用油布和木板为芍药搭建简陋的遮蔽。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全身,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,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紧张地护着我的枝叶。
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,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雷!
“啊!” 苏云归下意识地惊叫一声,身体猛地一颤,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勾起了某些极其不快的记忆。她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惨白如纸,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,充满了惊惧,仿佛又回到了某个血与火的修罗场。她护着花枝的手变得僵硬冰冷,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,缩在我的旁边瑟瑟发抖,雨水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,从她失神的脸上滑落。
看着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,看着她被旧日梦魇瞬间击垮的痛苦,我心底积压的所有情绪——生前的委屈、死后的不甘、化作花灵的无奈、看着她自我折磨的心疼—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了!
我要保护她!
这个念头强烈到足以冲破一切桎梏!
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我的根系、我的花瓣、我的每一寸“身体”里疯狂涌出!不再是月华的清冷,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、不顾一切的决绝!风雨仿佛成为了我的助力,天地间的灵气被这股强烈的意志粗暴地攫取!
刺目的粉白色光芒自我体内迸发,瞬间照亮了风雨中的小院!光芒所及之处,狂乱的风雨似乎都为之一滞。
苏云归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,下意识地抬手遮挡。当她再次放下手时,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,彻底僵在原地。
风雨之中,一个清晰的身影站在她面前。
不再是月下的朦胧虚影,而是凝实的形体。长发被风雨吹拂,身上穿着的是我最常穿的那件淡青色衣裙的幻影,裙摆和袖口仿佛由层层叠叠的芍药花瓣织。
我微微喘着气,朝着苏云归说:
“苏云归……别怕。”
我看着她惊骇到失语的脸,看着她眼中翻涌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痛楚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:
“别再……折腾你自己了。” 我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湿透的、狼狈不堪的身上,“我就在这里。”她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,仿佛被巨大的悲喜攫住了所有呼吸。滚烫的泪汹涌而出,瞬间模糊了眼前的身影。
下一秒就倒下了,我上前接住她,但刚化形的身体太过孱弱,两个人都倒在地上。
背后传来的痛感让我对自己新身体有了实感。
雨还在下,我努力将自己和苏云归移回房间。
我去烧水,想给苏云归擦个身子。
红着脸给她擦完身子,坐在床边看着苏云归苍白的脸。在心里想着,我已经原谅你了,你醒来我们就和好。
半夜,苏云归烧起来,嘴里还一直叫唤我的名字。我只得一遍遍的回应她:“我在我在。”她紧紧握住我的手。
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云归看着我,眼里的情感浓郁的让我不由得移开视线。她却一把抱住我:“燕衔燕衔……”脖颈又有湿意传来。
我好笑:“怎么变成小哭包了。”
没回应,却抱我抱的更紧。
良久分开的时候,苏云归终于感到有点不好意思。想挪开视线,但是又舍不得想多看几眼我。
“你还烧着,先休息。我去煮点吃食。”说罢我就逃了。
苏云归张张嘴,终是没说什么。
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,我还有点怀念。如果苏云归不目光灼灼盯着我就更好了。
耳边芍药吵吵闹闹:“大王大王,你怎么和那个女人在一块。”芍药看不见,但是能感觉到两道气息离得近。
我假装听不见,低头吃饭。
我们每天都在一起,好像回到了苏云归没有当小主的时候,除了苏云归有点粘人。
我嘴上嫌她烦,其实心里知道我是喜欢的。
我们就这样过着普通的生活。
直到新任暗王送来的信。给苏云归的。
虽然我们是一起看的。第一句就把我惊到了。
“我记得你不是说新暗王是女子吗?”我指着信问苏云归。
信上说她和右护法很幸福,噢,我都忘了,暗王都换人了,这个右护法换了也很正常。
我将心里想法说出来,苏云归却说:“就是那个右护法。”
我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,我开始审视我和苏云归的关系。
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,但是和苏云归在一起很开心,这就是喜欢吗?
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苏云归凑近也没发觉。温热的气息触及脸颊的时候,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。
我下意识想要逃离,苏云归却按住我。
对视中,我败下阵来,眼神游离就是不对视。
苏云归的脸好像越来越近了,我下意识闭上了眼,屏住了呼吸。
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到来,我先憋得受不了,推开苏云归,大口喘气。
我刚想发作,苏云归先开口:“我欢喜你,楚燕衔。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,我不想在骗我自己了,我要为自己争取一下,你可愿意和我在一起?”
我没想到这么突然,就愣住了。
苏云归就看着我,她的认真不像作假,我的心跳也不像做假,从刚刚开始就砰砰直跳。
轻微的点头自然被一直关注的苏云归看到。
我再次闭上眼,柔软的唇瓣终于相触,带着试探的温柔,轻轻印上。那触感如同初绽的花瓣拂过心尖,温软得不可思议。
日子还是那样过,只是我们更加亲密,她会叫我夫人、娘子。我们会亲吻,会做恋人之间的事。
芍药们再也不敢喊苏云归那个女人,规规矩矩的叫她夫人,但是偶尔会告状。
可能因为我是附身于芍药,化形艰难。
其他芍药好像到时候就化形了。
而化形的芍药又可以去照看其他芍药。既然有人照看芍药了,我和苏云归就决定出去看看。
6 携手天涯
是一个普通的早晨,和芍药们道别后我们就踏上了旅途。
“夫人,我们走吧。”依旧是逆着光,但是苏云归挡住了太阳,我依旧看不清她的脸,但是能看到她向我伸出的手。
我握住她的手。
前路或许仍有风雨,但此刻,紧握着彼此的手,心中充盈的只有破茧而出的轻盈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。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,我们终于可以,携手去看一看,这偌大的、属于我们的世界。自由的风,正扑面而来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8:21:25